
差不多十二年前,也就是2006年的夏末,我第一次登门拜访了
Lars Ivarsson。在这之前我们双方本已有过几次见面交谈的机会,但去他家倒是第一次。那天他的妻子Annette做了一桌好菜,我们在Lars的工作室里抽着烟斗安静地聊天,视线越过门外的花园落在了对面的海湾——要说他的家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之一也不为过。Lars十分健谈,虽然聊天内容大都是旅游,经济或者政治,跟烟斗和制斗关系不大,但他的烟斗早已为他代言。
说实话我紧张得要命。当时我才二十多岁,而Lars则六十多岁,正值职业生涯巅峰,几乎是在世最具影响力的斗师,不管作为职业还是爱好,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角色。不仅如此,Lars还极为严肃,这种严肃并不是针对家庭或针对生活,而是针对他的工作。他的完美主义和他极具远见的视野是这种严肃认真态度最好的体现。可以说,去到他家之前,我敬重Lars是因为他是一名杰出的斗师;而那天以后,我敬重Lars则是因为他健全的人格。
作为一名天才斗师,他还精通至少四门外语,还有其他几门外语也达到了交流程度。Lars天资聪颖,非常自信,总是忠于自己而非他人。他很少会谈论别的斗师,除了个别时候会聊聊六七十年代自己父亲Sixten的工坊;当然,当谈论到自己女儿Nanna和她的制斗技艺的时候,Lars也总是赞不绝口。
Lars在经历与癌症长时间的斗争后于2018年2月11日去世,享年73岁。小时候为了挣零花钱,8岁便开始在他父亲的工坊工作,那时候的Lars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些扫地板的活会引领自己踏入烟斗的大门并持续了六十多年,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在制斗历史上划上了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Photo courtesy of Neill Archer Roan
Lars对制斗行业的重要性永远不会被高估。如果说他的父亲Sixten开创了现代工匠烟斗的理念,Lars则改良了技艺并且凭一己之力将之推动到了一个新的美学高度。如今这一批三四十多岁的现代斗师,他们的作品在塑形方面都是满满的Lars风格。并且有意无意间,他们用到的技艺或者处理方法都是Lars发明或改良的。有时候,这种影响十分明显:比如泪滴状的斗柄,无疑是过去十年来工匠烟斗中最常见的主题;有时候,这种影响又十分微妙:比如那些细小却非常关键的风格性元素,斗柄的雕刻或者斗环的弧度,基本靠的都是Lars的创意。Lars追求完美的态度体现在了他对细节的不断完善上面,这种理念将会持续影响全世界的斗师并代代相传。
1969年,Lars在哥本哈根大学获得了商业学位,但他的职业却是制斗,因为他酷爱设计烟斗。他有一次跟我说,实际上自己制作的烟斗都是重复性的,只为追寻头脑中的某个概念形态,每支烟斗都会离这个概念更近一步,但若一旦达到他想要的形态,他便不会再制作该形态的烟斗。意识到这种矛盾之后,Lars总是深信存在着一种完美形态的烟斗。并且,所谓的完美,若一旦达到,便会阻止接下来的工作。所以在Lars看来,他从未达到过那种完美——哪怕已浸淫制斗行业六十余年,哪怕他的一些作品早已被世人认为完美无缺,Lars依然觉得,这里或那里总还有可以改良的地方。
Lars Ivarsson其实从未离去,在他的妻子和儿女身上,依然可以看到他的精神和他的理念;可以说,只要这世上的烟草还是用石楠木来盛放,Lars的理念和创造性便会经久不衰。
翻译:Andrew Z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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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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